13今释使徒信经（完）

第13章、我信身体复活，我信永生

永生

《使徒信经》最早的版本都是以“身体复活”结束。“永生”似乎不是作为独立的内容或对一种不同信仰的宣信而加入信经，而是解释与澄清“身体复活”的含义。似乎有些人指出，《圣经》中的拉撒路和其他从死人中复活的人又经历一次死亡，因此，他们想要知道，他们自己复活之后是否还会死亡。在希腊文和拉丁文中，只有一个词用来表达我们现在所说的“复苏”或“复活”。《约翰福音》中拉撒路的复活标志最终的复活，因此，这让某些人担心，他们最终复活之后还会再次经历死亡，就像拉撒那样。正如一位二十世纪的学者所说，“永生”之所以被写进《使徒信经》，是因为“许多人明显不仅仅想要他们有一天会从死人中复活的确据：只有复活，这与再次死亡并不矛盾。”结果，他的结论是：“这句话（永生）在信经中之所以占有一席之地，是因为它想要安抚被困扰的心灵。”@1

@1J.N.D.Kelly,Early Christian Creed(London:Longmans,Green&Co.,1950),387.

“永生”并不是新内容，因为它在《新约》中出现超过24次，且出现在完全不同的书卷中：符类福音、《约翰福音》、《使徒行传》、《罗马书》、《提摩太前书》、《提多书》、《约翰一书》和《犹大书》。甚至在《新约》中没有明确写出“永生”的书卷中，也明确蕴含“永生”的观念。因此，公元4世纪的创新是，“永生”被写进《使徒信经》。总之，“永生”似乎完美地整合了《使徒信经》，让它以一个无尽的未来结束。

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关于“永生”的著作，历代许多基督徒不但从中得到安慰，还发现了奥秘。这些著作的主题，是我们所说的“生命”与真正“永生”的差异。正如大多数人所说，差异不只是量化的：今生结束，来生还在继续。差异还在于喜乐，同今生无休的争斗、痛苦和悲剧相比，来生有无尽的祝福。对这一差异最著名的表述，或许是奥古斯丁在《忏悔录》（Confessions）第一章所说的：“（主），你为你自己创造我们，我们的心无从安息，除非安息于你。”@2在奥古斯丁的很多著作中，在他许多不太著名的言论中，他的解释是，真正的生命是上帝里的生命，因此，只有上帝里的生命——即有永恒者同在的生命——才是永恒的，才是真实的。

@2Augustine,Confessions1.1.

身体复活不只是灵魂不朽

死人最终复活，显然从最一开始就是基督教教导的一部分。实际上，在基督教诞生之前，法利赛人早已有了最终复活的教义。法利赛人坚持用这个教义抵挡撒都该人（Sadducees）的反对。还有证据表明，在很早的时候，有些人难以理解这个教义。这就是保罗《哥林多前书》15章的背景：保罗十分有力地论证最终复活，驳斥否定最终复活的人。

然而，《哥林多前书》15章所辩论的内容，不只是死后的生命，更确切地讲是肉体的复活。在基督教所处的希腊化世界，死后生命的观念十分普遍。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对此都有教导，包括他们的大多数学生。他们相信，灵魂是不朽的，因此，当灵魂与肉体分离时，肉体死亡，灵魂继续存活。他们还相信，人真正的自我是灵魂，因此，肉体的死亡和腐坏并不重要，甚至是一件好事，因为死亡将灵魂从肉体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所以就有“肉体是坟墓”（soma sema）的说法。诺斯替主义者也教导灵魂不朽，声称灵魂是神圣之火，被禁锢在肉体之中。马西昂也是如此，主张“永生”是灵魂从雅威所创造的这个物质世界的枷锁中获得解放。

这种观点可能让今天的许多基督徒大为惊讶。大多数基督教牧师和教师认为，一般所谓的灵魂不朽与基督教的教导明显是不同的。差异正是在于，基督教教导肉体复活。这与一般所谓的灵魂不朽主要有两点不同：基督教坚持认为，永生是上帝的恩赐，上帝最终的目的不但包括物质，也包括灵性。

永生是上帝的恩赐

永生是十分自然的事，因为灵魂本质上就是不朽的。这种错误的说法在于，它并没有考虑到，永生始终是上帝恩赐的礼物。灵魂所谓的“不朽”，意味着灵魂不朽只是因为灵魂就是灵魂，就像球就是因为是球才是圆的。例如，苏格拉底在柏拉图的对话录《斐多篇》（Phaedo）里讨论过这个问题，结论是“灵魂就是神的样式，不朽，可知，始终如一，牢固持久，不可改变”。@3然后他评论说，判处他死刑的人能够杀死他的肉体，而不是他的灵魂，因为灵魂本身就是生命，没有人能杀死生命。

@3The Dialogues of Plato,trans.B.Jowett(New York:Bigflow,Brown&Co.,n.d.),3:218.

初期基督徒发现，异教哲学家对灵魂及其不朽的理解很有帮助。他们想要回应周围人的嘲笑，这些人批评他们相信来生，因此，异教哲学家为他们提供了强有力的反驳，因为他们也相信死后的生命。基督徒声称，他们的教导并不奇怪，因为哲学家也有类似教导。这反而使基督徒越来越多地讲到灵魂不朽，越来越少地讲论肉体复活，以致许多人认为，在永生这个问题上，苏格拉底的教导和教会的宣信其实是一样的。

然而，基督徒始终坚持认为，除了上帝，任何存在者本身都不是永恒的。所有受造物都因为上帝而存在，都因为上帝而继续存在。如果上帝突然不再维系受造物，受造物将瞬间消失殆尽。这也包括灵魂，正是因为灵魂是受造物，不是创造者，如果没有上帝维系的大能，灵魂无法继续存在。@4然而，这不是说我们因为有灵魂才活着，而是我们有灵魂，我们活着是依靠上帝维系的恩典。

@4中世纪哲学家区分“永恒”与“永久”。只有上帝是永恒的，无始无终。但是，灵魂是“永久的”，即灵魂本身并不是永恒的，灵魂的存在永远依赖于上帝，灵魂有段时间并不存在，而现在却永远存在。

身体复活

基督徒坚持身体复活有两个主要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强调上帝积极参与基督徒的盼望。基督徒所盼望的，不只是延续已经存在的事物，也不是事物的自然结果。如果你把球放在斜坡上，松开手，球会滚下来。这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就是事物运行的方式。球之所以滚下山坡，是因为它理应如此运动，这个结果是因为球本身的性质和自然的力量。基督徒通过坚持死人复活说明，他们的盼望并不在于事物自然发展的结果。他们当然意识到身体复活不容易被人接受。批评他们的人会提出尖锐的问题：死在海上而被鱼吃掉的人会怎样呢？上帝会到处收集他们尸体的残骸吗？在不同的时间属于不同身体的残骸呢？它们到底属于谁的身体？别人的身体会失去它们吗？基督徒对这些问题大体有同样的回答：最终的复活是上帝的作为，同上帝的创造同样有力。从无中创造万有的上帝，会轻易复活死人的身体——即便狭隘的人会提出各种反对的荒唐问题！这正是因为基督徒的盼望在于对上帝的信仰，而不是相信事物的本质，甚至不像苏格拉底的盼望基于灵魂的本质。

基督徒坚持身体复活的第二个原因，是必须肯定物质积极的价值。马西昂和许多教师都声称，物质世界并不是上帝的创造，也不属于上帝的旨意，而是实现上帝旨意路上的绊脚石。救恩同物质或肉体毫不相干。但是，教会完全不同，教会盼望物质身体的复活。

这一主题十分重要，以致《使徒信经》最初的希腊文版和拉丁文版都没有像我们的现代版说“身体复活”。它们其实说的是“肉体复活”。大多数被译成现代语言的版本，“肉体复活”被改为“身体复活”，这是因为考虑到保罗所说的不清楚复活的身体的性质。但是，基督徒的盼望仍然包括物质和灵性这两个层面。耶稣会神学家卡尔·拉纳（Karl Rahner）对此直言不讳：

因此，我们基督徒是最超群的唯物主义者。如果不去思考最终完满时的物质的不朽，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再思考灵性和实体最终的完满。的确，我们不能向自己具体描绘出物质在最终的不朽和荣耀的状态中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如此爱我们自己的身体和相应的世俗环境，以致我们在充分思考永恒时，如果想不到我们本性中物质的层面在最终完满的状态中也是不朽的，我们便无法原谅自己。@5

@5Karl Rahner,Theological Investigation,vol.7(London:Darton,Longman&Todd,1971),183.

这段话说明，身体复活的教义对我们的日常生活具有实际意义：要爱我们的身体和相应的世俗环境。如果我们只是宣告相信灵魂不朽，就很容易断定一切物质都是灵性的——不幸的是许多基督徒都这样断定。如果从这一点出发，马上就会得出的结论是：身体要么是邪恶的，要么至少是可有可无的，因此，只有拯救灵魂才是重要的，不论是我们的灵魂，还是其他人的灵魂。按照这种思路，还有基督徒相信，通过人身威胁，甚至酷刑来强迫别人信奉基督教是件好事！甚至在今天，还会有基督徒问如果我们最应该关心永恒的灵魂，为什么还要救助挨饿的人，为受压迫的人伸张正义和照顾老人？

然而，我们宣信“身体复活和永生。”我们所盼望的生命，是肉身的生命。我们所宣信的生命，是肉身的生命。作为相信身体最终复活和永生的基督徒，我们现在的生活应当体现出对身体的爱与尊重，上帝将在那喜乐的一天复活我们的身体！

直到那时，我们同全世界世世代代不计其数的信徒一同活出我们所宣信的信仰：

我信上帝，全能的父，创造天地的主。

我信我主耶稣基督，上帝独生的子；因圣灵感孕，由童贞女马利亚所生；在本丢·彼拉多手下受难；被钉于十字架，受死，埋葬；降在阴间；第三天从死人中复活；升天，坐在全能父上帝的右边；将来必从那里降临，审判活人，死人。

我信圣灵；我信圣而公之教会；我信圣徒相通；我信罪得赦免；我信身体复活；我信永生。

阿们！诚心所愿！

研讨问题

1．“灵魂不朽”这一观念在哪些方面不同于《使徒信经》所宣信的“身体复活”？

2．我们所宣信的“身体复活”对日常生活有何意义？对未来的生活呢？

3．你对“永生”的信仰是否塑造了你今生的态度和行为？是如何塑造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