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平民阶级中的英雄—马礼逊

第九章：初熟的果子

就在米怜前往南洋期间，马礼逊经历一件很开心的事，那就是中国第一位基督徒诞生了。

1814年七月十六日，马礼逊在澳门海边一处丘壑为他的助手蔡高施洗，这是他在中国传教七年以来第一位信教的人，可以想见他的内心有多激动、多欣慰。

蔡高（一作蔡轲）生于1788年，在家排行老二，和哥哥蔡轩在1808年三月经由容三德的介绍认识马礼逊。马礼逊看蔡轩个性温和，写得一手好字，便雇用蔡轩抄写中文并教他广东话，而请个性争强好胜的蔡高负责购买物品。蔡家还有个小弟叫蔡运。

由于马礼逊喜欢和助手、佣人谈论信仰的问题，常常热心地邀请他们参加灵修活动和作礼拜，也在受邀之列的蔡家兄弟，因而开始有系统地接触基督教。不过半年后，蔡高就因为与马礼逊的官话老师吵架而遭辞退，结束了第一次与马礼逊的约定关系。由于蔡轩仍受雇于马礼逊，蔡高和马礼逊维持往来，也继续参加他主持的家庭礼拜。

两年后，马礼逊开始委托华人刻字店印刷宣教书刊，蔡高再度协助马礼逊印书，两人的互动越来越密切，蔡高对福音也越来越有兴趣，他常提出一些问题，并主动要求要和马礼逊一起祷告。在马礼逊1812年的日记里，常出现有关蔡高的记载，马礼逊曾在十月三十日的日记上这样写着：

「阿高带来几尊偶像给我看，他希望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的中国人，因为他们将会因此而对他生气。中国人不能出卖神祇，否则会遭到侮辱。他说：『至于我自己，我相信耶稣，而且相信你说的崇拜木头、泥石或其他偶像都是虚幻的。』我想过要为他施洗，但是担心他对信仰的认识仍不够，信念也只是一时的。」

马礼逊的观察相当正确，蔡高虽然有心，但对基督教信仰的认识仍是表面的，他想受洗，但希望能够秘密地进行，不让哥哥蔡轩知道。马礼逊义正词严地告诉他：「如果你是出自慎重的动机，了解政府不准人民接受基督教信仰，那我可以同意你秘密受洗。但如果你是羞于承认自己是基督徒，那我就不同意。」

蔡高之所以不想让蔡轩知道，是因为担心蔡轩深受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会反对他成为基督徒，他并不想因为信仰而和哥哥有所冲突。后来蔡高似乎就没有再提起受洗的事，直到1814年六、七月间，他才再度跟马礼逊表示想受洗，并写下一份信仰告白书。马礼逊看他对基督真道心悦诚服，欣然同意为他施洗。

后来广东当局大举追查印书行动，蔡高在马礼逊的安排下和哥哥蔡轩、容三德偷渡到马六甲，投靠米怜主持的布道站。不过蔡高和容三德因为过不惯当地的生活，大约半年后就回到中国，而蔡轩则待在那里继续协助米怜。1818年十月，蔡高因为肺病过世，得年仅三十一岁。

中国的第二位基督徒是梁发，他受洗于1816年，虽不是由马礼逊施洗，但后来与马礼逊关系密切，也成为他得力的助手。

梁发是广东人，生于1789年，小马礼逊七岁，是刻印工人，在1814年底因为刻印米怜撰写的福音小册《救世者言行真史记》而接触基督教，翌年受雇于米怜，随同他前往马六甲，负责刻印《察世俗每月统记传》等书刊，而后在米怜夫妇的带领下，成为基督徒。梁发在1819年回到中国，此后热心向同乡传福音，经常冒险散发福音小册。

梁发信主不到六年就撰写了《救世录撮要略解》。这是一本仅有三十七页的小册子，内含《十诫》、几段经文、三首圣诗和祷文。他将文稿拿给马礼逊审阅，得到马礼逊的支持后，兴奋地拿去印制，准备带回家乡分送给乡人。但不幸的是，书还没带离广州，梁发便遭人检举而被捕，不仅受到严刑拷打，二百本书和刻板也被毁掉，还被以偷渡出海的罪名罚以巨款。心急如焚的梁发只得去找马礼逊帮忙筹款，没想到却失望而回。马礼逊之所以「无情地」拒绝，是因为他担心地方官吏一旦敲诈得逞，必定食髓知味，故技重施，从此后患无穷。其实，私底下马礼逊积极地动用关系营救梁发°不过梁发没等这些努力奏效，就忍痛拿出自己存来要替父亲和妻子盖房子的钱，缴交罚款。这件事让马礼逊印象深刻，他对梁发甘愿为基督受苦、放弃积蓄的心志，称许有加。

后来梁发又回到马六甲，协助印刷《圣经》的工作，他是唯一从头到尾参与整部中文版《圣经》印刷工作的工人。梁发不只带领妻子信主，后来还带独子进德去找马礼逊，请他为儿子施洗。马礼逊在1823年十一月二十日的日记上这样写着：

「今天，梁阿发，我们的中国信徒，把他的儿子梁进德带了来，让他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受洗。哦，这个小型的基督教家庭，可能是在这片异教土地上传扬真理的工具啊。」

虽然梁进德长大后没有成为马礼逊衷心期待的「在这片异教土地上传扬真理的工具」，但他因为从小与外国宣教士接触频繁，练就一口流利的英文，后来成为禁烟大臣林则徐重用的翻译，鸦片战争以后（1842年）从事商务及海关工作，并曾陪同美国宣教士裨治文（E-C-Bridgman）参与中文《圣经》的修订工作。至于不谙英文的梁发，则没有令马礼逊失望，他成为中国第一位传道人，终其一生孜孜不倦地向他的同胞传扬福音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