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犹太战争

第二十一章 圣殿被焚 圣城被占领

此时两个军团已完成修筑平台的任务。8月8日这天,提多命令把公羊锤搬到外圣殿对面的西拱廊。在他们抵达的前六天,最强大的攻城锤已连续猛击城墙,却毫无结果:它跟其他的机械一样对这些砌合完美的巨石毫无作用。在北门,第二支小队企图破坏地基。他们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外层的巨石撬出来,但是里层支撑重量的巨石纹丝不动,大门还是很稳固。直到对所有器械和撬棍都没了信心,他们才开始倚着柱廊搭梯子。犹太人并不急于阻止他们,但是当他们爬到顶之后,犹太人对他们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有些人被推倒,头朝地摔下来,其他人和守军发生冲突被杀;很多人下了梯子,还未来得及躲到盾牌里,就被剑刺穿了。一些上面挤满了重步兵的梯子从上方被敌人推到一边而翻倒。而犹太人也损失惨重。擎着军旗上来的士兵异常勇猛,因为他们明白:如果他们被抓,那将是莫大的耻辱。但最后,犹太人杀死了每一个爬上来的罗马人,甚至缴获了军旗。其他士兵看到死去的士兵的命运,全都丧失了斗志,撤退了。罗马人一方,任何一名士兵都是在完成了壮举之后死去;而犹太党徒一方,先前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士兵这一次更加骁勇,帮派首领西蒙的侄子以利亚撒就是一例。提多看到留下这座圣城就得以自己士兵的伤亡为代价,于是下令焚烧城门。

此时,来自艾莫斯的阿纳努斯和玛格达特斯的儿子亚基老前来归顺提多。其中阿纳努斯是西蒙党徒里最凶残的一个。他们期望在犹太人占上风的情况下背叛犹太人将会得到罗马一方的赦免。但是,提多把此事看做犹太人的伎俩而予以斥责。他熟知这两人对自己人一向残忍,于是很想除掉他们,指出这两个人的投靠是形势所逼而并非出于自愿,提多认为这种先是焚烧自己的圣城又要摆脱干系的人是不值得活在世上的。但是,怒火归怒火,实际做法不能和先前的承诺相反。于是,他放走了这两人,但是并没有赐给他们同其他人一样的特权。

此时,士兵们开始在大门外架起火堆。外层的银子熔化了流下来,露出里面的木头,迅速燃着了。火焰在坚固的城墙上蔓延,包围了柱廊。犹太人看到环绕的大火顿时失魂落魄,异常惊恐。他们甚至没有动一下去控制火势或是扑灭大火,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火势,毫无办法。但是,他们目睹眼前的毁灭而产生的悲伤情绪并未让他们长任何智慧。仿佛圣堂已经烟雾滚滚一样,犹太人对罗马人更是怒气冲天。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柱廊不能短时间内全部烧光,但却一点一点被毁掉了。

第二天,提多命令部分军队前去灭火,并在大门附近开辟道路以便军团登上城墙。随后他召集军事会议,共有六名高级将军参加,包括:总参谋长提比留·亚历山大,第五军团指挥官塞科斯特斯·杰雷亚利尔斯,第十军团指挥官拉修斯·勒皮蒂斯,第十五军团指挥官提多·弗瑞吉斯,负责来自亚历山大港的两个军团的护民官埃特讷斯·弗隆托,犹地亚地区执行官马库斯·安东尼亚斯·朱利安讷斯。提多同时还召集其他护民官和地区执行官一起商讨圣堂事宜。有些人坚决要求执行战争法则,否则,只要圣堂继续是世界各地犹太人的聚集地,就会有无休无止的反叛。其他人则认为如果犹太人从中撤出,并且不允许任何武装分子入内,就可以将其赦免,但是如果他们把它当作军事据点占领的话,理应把它摧毁。那样的话,它是堡垒,而不是圣堂。此后,亵渎神灵的罪名不会加到罗马人的头上,而要归咎于迫使罗马人这么做的人。提多回应道:即使犹太人确实把圣堂当作军事据点,但是除了人以外,他不会向任何无生命的物体开战。无论发生何事,他决不会把这样一个艺术品烧掉。如果那样做的话,是罗马人的损失;而保住圣堂,会为帝国增添光彩。此时,弗隆托、亚历山大和杰雷亚利尔斯改变了立场,对该看法持赞同态度。提多宣布休会。他吩咐军官们让剩余部队先休息一下,以便战事重新开始时充满战斗力。他命令各步兵大队的精兵扑灭大火,从废墟中开辟出一条路来。

全天的疲惫和惊慌使犹太人没有再轻举妄动。但是,第二天,他们恢复了精力和信心,大约上午八点,他们经东门突袭了外圣殿的驻军。突袭一方无论在人数还是在决心方面都占据优势,罗马人显然不会坚持很久,但是他们合起队伍,以铁墙为屏障进行了顽强抵抗。在安东尼亚观战的提多预感到作战士兵顶不住,于是带精兵前去援救。他们进攻前犹太人已经散开了。前面队列一倒下,余下的就撤退了。但是,罗马人稍有撤退,他们立即冲上来,意欲将罗马人置于死地。罗马人一回身迎战,他们则立即撤退。十一点钟左右,犹太人败北,被关在内圣殿。

提多回到安东尼亚,打算次日发动全面进攻,严严实实地包围圣堂。但是,很久以前,上帝已责令将其付之一炬。随着时代车轮的转动,这命中注定的一天————8月10日到来了。几个世纪前的这一天人们曾亲眼目睹巴比伦国王将其烧毁。但是,是犹太人自己引发并点燃了这熊熊大火。提多撤退之后,党徒们稍稍平息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对罗马人再次发起进攻。圣堂上的驻军也和前来内圣殿灭火的罗马人发生了冲突,结果犹太人溃败,一直被赶到圣堂。这时,有个士兵好像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不等命令下达就毫无顾虑、不计后果地抓起一根燃着的木头,然后爬上一个士兵的后背,将它从金窄孔处投掷到建造在圣堂周围的居室中。冲天的火势越烧越猛。犹太人看到此情景,发出大灾来临的哭嚎,猛冲过去救火,完全把个人安危与保存力量置之度外,因为他们至今如此忠诚守护的地方正在他们眼前慢慢消失。

战役之后提多在帐内休息,正在这时,传令兵跑来报告此事。得知这个消息,他猛地跳了起来,直奔圣堂灭火。他的随从都气喘吁吁紧跟而来,各军团情绪激动,大喊大叫着随后而来。其混乱程度和毫无组织的一支庞大的军队冲出来毫无二致。提多大喊着,挥手命令士兵们灭火。但是,他的喊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搏杀和流血冲突中也没人注意到他的手势信号。当军团冲进来时,劝说和威胁都无法阻止他们的冲动,他们唯一听命的是战斗激情。他们拥挤在入口处,许多人被朋友踩踏,很多人跌进仍然在燃烧的、炙热的柱廊废墟里,像战败者一样悲惨死去。当他们接近圣堂的时候,他们甚至假装听不到提多的命令,怂恿前面的士兵投进更多燃烧着的木块。党徒们已没有办法救助了。处处是杀戮和逃命的人。大多数受害者是无辜平民,他们身体赢弱,手无寸铁,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条。尸体在圣坛周围越堆越高,鲜血顺着圣堂台阶倾泻下来,流成了河,在尸体堆上,被杀戮的人的尸体滑落到底部。士兵们像是着了魔一样,什么都制止不住他们,也没有人为起火而争论。于是,提多带领他的随从人员走进大厅,亲眼看了看圣堂里圣地的陈列品,这远比在其他国家流传的记述要辉煌得多,无愧于其美誉。此时,火舌还没有从任何方向蔓延到圣堂的入口,但圣堂周围的居室却已经被大火包围。意识到尚有时间挽救这座宏伟的建筑,提多冲了出来,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说服士兵灭火,并指示长矛兵侍卫队百人队长李柏拉列斯当即处死不服从命令者。但是,他们对提多的尊重和对百人队长的恐惧在愤怒、对犹太人的憎恶以及无法控制的战争欲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而且大部分人看到外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用金子做成的,确信圣殿内部满是金钱,因此劫掠的期待驱使着他们。但是已经进入的一个士兵抢先一步,阻止了他们。趁提多冲出来制止之时,他把燃烧着的木头推进大门铰链处。这样,火突然从里面冒了出来。提多及其随从不得不撤退,外面的人随意放火也无人过问了。这样,罗马士兵无视提多的初衷,把圣堂变成了一片火海。

无论从规模构造还是从细节之处的完美布置,以及圣地的荣耀来看,圣堂都堪称首屈一指。这座世人所看到或听到的最宏伟的建筑被付之一炬真是格外让人悲伤。但是,想到无情的命运不仅仅针对有生命的东西,并且对建筑、对地点也是一样,我们就能找到真正的安慰。命运轮回的精确性令我们惊叹不已。我在前面已经提到,它把焚烧圣堂的日子定在见证巴比伦人焚烧圣堂的同一个月份的同一个日子。从所罗门王为它奠基算起,到现在发生在维斯帕先统治第二年间的毁灭,它历经了一千一百三十年七个月零十五天的时间了;从塞勒斯王第二年哈该(Haggai)重建圣堂,到陷落于维斯帕先,其间经历了六百三十九年零四十五天。①

① 这些数字看似精确,但是有很大出入:前者接近一千零四十一年,后者应该是五百八十九年。

圣堂着火之时;劫掠无处不在,所有被抓住的统统死于剑下,无一幸免。没有对老幼的怜悯,没有对等级的尊重,小孩、老人、普通教徒和祭司全部被屠杀,无论是自我防卫抗敌的还是哭喊着饶命的,所有阶层的人都被战争的铁腕扼住了咽喉。大火咆哮着,向前翻滚着,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处处都能听到倒下的人。痛苦的呻吟。从山的高度以及燃烧着的宏伟建筑看,似乎整个城市都着了火。爆裂声音之巨大令人想象不出比这更加触目惊心的了。到处充斥着罗马军团 集合时的战斗呼喊和被大火和利刃包围着的党徒们的号叫,围困在上面的人们惊慌之下投进了敌人的怀抱,随着死神的来临他们发出阵阵尖叫。从山上传来的喊叫声与拥挤在街道上的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那些被饥饿折磨得连话都说不出的人们看到熊熊燃烧的圣堂,也有了呻吟和号陶的力气。隆隆的低鸣声回荡在彼利亚和附近的山峦间。

但是,比嘈杂声更恐怖的是眼前的景象。从上到下被包裹在火焰之中的圣殿山像是从底部沸腾了一般。但是,火海在血的海洋面前算不了什么,杀人的军队在大批被杀者面前也算不了什么。地面上堆满了尸体,找不出任何空地。追逐逃跑者的罗马士兵不得不翻过一座座死人堆。成群的党徒们压制着罗马人的火力,使他们后退,经过激烈的战斗他们终于冲进外圣殿,并且从那里冲进了圣城。公众中极少数幸存者在外柱廊避难。一开始,有些祭司从圣堂上把尖状物连同铅窝一块拔下,扔向罗马人。由于情况还是没有改善,火势正向他们扑来,于是他们撤退到十二英尺宽的城墙上避难。但是,贝尔加的儿子迈尔勒斯和达勒斯的儿子约瑟夫这两位很有名望的人,看到只有两条出路;或者向罗马人投降以保全性命,或者同其他人共同迎敌。于是他们纵身跳进了火堆,同圣堂一起化为灰烬。

罗马人觉得既然圣堂都燃烧起来了,也就没有必要保留周围的建筑了,于是,他们放火烧了一切,这其中包括柱廊的残留部分和除了两扇以外所有的大门。这两扇得以幸免的大门一扇位于东端,一扇位于南端,但是后来罗马人还是把它们拆掉了。他们同时烧毁的还有储存着大量金钱、衣物和其他贵重物品的宝库。这里实际上汇聚了犹太人所有的财富,因为富人拆除了自己的房舍并把家中物品放到这里保管。随后,他们来到外圣殿唯一尚存的柱廊。在此避难的妇女、儿童和混杂的市民共有六千人之多。在提多作出如何处理这些人的决定或者向军官下达命令之前,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士兵从下方点燃了柱廊。结果有些人纵身跳出火海摔死了,其他人则死在熊熊烈火中,如此庞大数目的避难者没有一个幸免于难。他们的毁灭是因为当天听信了一个虚假先知的宣告,即上帝命令他们到圣殿上接收如何得到解救的征兆。近来,大量被雇用的先知受党派首领指使欺骗民众,劝诫他们等待上帝的帮助,以此来减少背弃者的数量以及让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们充满希望。困境之中的人是很容易听信劝告的:欺骗者只需许诺将其从悲惨境地中解救出来,受难者就乐意成为希望的奴隶。因此,在这个阶段,不幸的人们为谎言和上帝的冒牌信使所蒙蔽,对明明白白预示终结的征兆表示怀疑,不屑一顾,仿佛神经错乱一般盲目、毫无感觉。一开始,酷似腰刀形状的星星和一颗在此停留长达一年的彗星出现在圣城的上空。随后,在起义和战争爆发之前,当人们在4月8日清晨三时许欢聚一堂共度除酵节时,突然间一束强光照射在圣坛和圣堂周围,好像白昼的正午一样。该情景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毫无经验的人把这看成好的征兆,但是神圣的犹太法学家们立即作出解释,后来的事件证明了该解释的真理性。在同一个庆典上,有个人带来用于祭祀的母牛竟然在圣殿庭院产下一头羔羊。半夜时分,人们注意到每天晚上需要二十个身强力壮的人才能关上的内圣堂东门自己开了。这扇铜制大门非常坚固,被包着铁皮的横木固定着,并插着门闩,这个门闩一直插进由单块巨石制成的门槛上。圣殿守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队长。他过来费了很大劲才把大门关闭。这个征兆像其他征兆一样,被外行看成最好的兆头:难道不是上帝为我们打开了幸福之门吗?但是,有学问的人一眼便可识破:大门是向敌人敞开的,圣堂的安全设施正在自行瓦解。这些人在心底承认,这信号是灾难的先兆。

节日后的5月21日,人们看到一个超自然的幽魂,让人难以置信。要不是有人亲眼所见,并且为随后的灾难所证实的话,我这里要记述的会被认为是纯属虚构。太阳升起之前,在整个国家的上空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战车和兵团在云雾间穿梭,包围着城镇。在五旬节,当晚上祭司进入内殿主持日常典礼时,他们宣布起初他们感到剧烈的运动和喧闹的撞击声,随后听到异口同声的呼喊“让我们走吧!”

战争爆发的前四年,当这个国家还特别和平稳定、繁荣昌盛之时,发生了更加让人吃惊的事情。一个普通乡下人阿纳尼亚斯的儿子约书亚来到节日庆典宴会上。按理说每个犹太人都应当为上帝建造一个神龛。当约书亚来到圣殿前,他突然喊叫道:“东面的声音,西面的声音,四面的风声,反对耶路撒冷和圣堂的声音,反对新人联姻的声音,反对所有人的声音。”他没日没夜地这样喊叫着,边喊边走。一些有声望的市民,听到这样不祥的预言都非常气恼,他们抓住他,将其痛打一顿。可他没有为自己辩护一句话,也未披露任何迫害者的个人信息,他坚持喊着同样警告的话。犹太当权者得出正确的结论,说此人反常的举动是受到某种超自然力量的控制,于是把他交给罗马地方行政执行官。在那里,他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是他没有求饶或是掉泪,只是放低了声音,以最悲痛的语气叫道:“不幸的耶路撒冷啊!”地方执行官阿尔比努斯质问其姓名,从何处来,为什么要这样哭喊。他没有回应任何问题,只是不断重复对圣城的哀悼。最后,阿尔比努斯以疯子的名义把他释放了。直到战争爆发,他未接近过任何市民,从未有人看到他与人交谈,但是他每日念叨着同样一句对圣城的哀悼:“不幸的耶路撒冷啊!”仿佛学到一句祈祷似的。每日诅咒他的人他从不还口,施舍给他食物的人他从不言谢,他对所有人唯一的回应还是那句令人沮丧的预言。节日上听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声音。七年零五个月以来,他从未间断过,他的声音一样有力,他的精力丝毫没有消减。直到圣城被围困,亲眼目睹预言变,成现实,他才平静下来。他绕着城墙厉声哭喊着:“不幸的圣城,不幸的人民,不幸的圣堂!”最后他又加了一句:“不幸的我!”此时,一块从作战器械中射出的石头砸中了他,当场毙命。他叫喊着同样的预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仔细想想这些事情,我们会发现上帝是关爱人类的。他用尽各种方法向其子民暗示救赎的方式,而由于自身的愚蠢,他们选择了罪恶,从而给自己带来毁灭。因此,犹太人摧毁安东尼亚后,建造了圣殿广场,丝毫不顾忌预言书上的劝诚:“如果圣殿成了广场,圣城和圣堂将会倒塌。”但是,他们作战的诱因同样是圣书里一句模棱两可的预言。预言宣称此时他们国家内将出现一位统治整个世界的帝王。他们把这看做本民族的胜利,很多学者不切实际地随意解释。实际上,该预言指的是维斯帕先的继位,因为他是在犹地亚被人们拥戴为帝王的。但是即使人们看到了命运的逼近,也是逃不脱的。犹太人对一些预言进行曲解以符合自己的意愿,而对其他预言一笑了之,直到圣城毁灭、他们灭亡的那天,他们的愚蠢才暴露无遗。

当党徒们逃到圣城时,火舌正吞噬着圣堂及其周围的一切。罗马人把军旗带到圣殿地区,竖立在东门对面,并祭拜它们,然后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拥戴提多为最高统治者。每个士兵都满揣战利品,使致整个叙利亚的金价下跌了一半。与困在圣堂墙上的祭司在一起的有个快要渴死的少年。他公开承认自己口渴难耐,祈求罗马卫兵给予他安全通行权。看到他只是个孩子,却受到这种煎熬,罗马卫兵对其深表同情,于是答应保证给他安全通行权。他跳下来,喝足了水,把手里的容器也灌满了,全速冲回到上面的朋友那里。对于卫兵们来说,他的动作太快了,守卫以失信为由诅咒这个年轻人,但是他反驳道,他没有失信,因为他们之间的协议没有说自己要留在罗马人一方,只是下来喝水。他就是按照协议做的,怎么能说他守信用呢?这样一个孩子精明的做法让被戏弄的人吃了一惊。但是,四天后挨饿的祭司们跳了下来,被卫兵带到提多面前。他们乞求提多的赦免。提多答道:宽恕的时机已经过去,能让他们得到宽恕的唯一机会已经不复存在了。作为祭司,他们的职责是与圣堂共存亡。随后,提多宣布了这些人的死刑。

党徒及其首领们一路溃败,被堵在墙后,毫无逃生的可能,因此他们邀请提多前来谈判。提多心地善良,急于挽救圣城。身边的朋友认为恐怖主义者最终恢复了理智,于是也敦促他采取行动。于是,提多来到外圣殿西部,因为竞技场上方是大门,一座桥把圣殿和上城连接起来,现今恰好把提多和党派首领隔开。两边都是密集的人群。犹太人拥着西蒙和约翰,翘首企盼得到宽恕;罗马人渴望知道提多如何接受他们的请求。提多命令士兵控制住愤怒和武器。把翻译安排在身旁后,提多行使胜利者的特权,先发话了:

“绅士们,看到国家受难,你们现在满意了吧?你们不顾我军的实力,认识不到自己的弱点,正是你们不计后果的冲动和疯狂毁掉了你们的人民,你们的圣城,你们的圣殿!你们自身的毁灭是理所当然的!从庞培大军大败你们那一刻起,你们这些人就从未停止过谋反。现今,你们公然与罗马对抗。仗着自己人多吗?一小部分罗马军队对付你们就绰绰有余了!那么,是凭借你们可靠的盟军吗?罗马帝国以外有哪个国家会轻视我们罗马人而选择你们犹太人做盟军?凭借自己体魄健壮吗?要知道,连高卢人都是我们的奴隶。凭借坚固的城墙吗?你们这点屏障比不列颠的堡垒——公海还要坚固吗?不列颠人在罗马的进攻下也屈膝投降了!凭借坚不可摧的意志和将军的高超诡计吗?要知道,甚至迦太基(位于非洲北部突尼斯的奴隶制城邦,为腓尼基人所建,公元146年被罗马帝国所灭)都被我们打败了!

“答案只有一个。是罗马人的一片好意激发你们对抗罗马人。第一,我们给你们土地居住,允许你们推选本民族首领;我们遵循你们祖先的律法,允许你们对国内外事件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再者,我们允许你们代上帝征税,收取祭品;我们既不反对也不干涉带进祭品的人,所以你们才能变得富裕起来伤害我们,花费我们的钱做好准备向我们发动战争!尝尝这好处的味道吧!你们把财富砸到赋予你们财富的人头上,你们像畜牲一样咬住喂养你们的双手!

“毫无疑问,你们看不起尼禄的无为。像患有伤痛和扭伤的人一样,你们寂静了一段时间却仍然心怀恶意。然后像更严重的疾病爆发一般,你们跳出来,让无限的野心变成侮慢无礼的冒犯。我父亲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惩罚你们在塞斯提亚斯时代的所作所为,而是来警告你们。如果他怀着毁掉这个国家的目的前来,他只需要直接铲除你们的力量,立即将这座城市掠夺一空。实际上,他掠夺了加利利及其周边地区,给你们留下恢复理智的时间。但是你们把我们的大度当作软弱,我们的和善导致你们更加胆大犯上。尼禄死后,你们堕落到了极点。在我们国内有难、我陪同父亲前去埃及之时,你们趁机备战。尽管我们做将军时,你们觉得我们相当周到,但当我们成了帝王,你们却毫无羞耻地制造了许多事端!当整个帝国都来寻求我们的庇护时,当所有的民众都安居乐业时,当别国都派来使节以示庆祝时,又是你们犹太人起来与我们作对。你们派人渡过幼发拉底河挑动叛变,你们重新修筑围墙,你们斗争,党派首领对立,内战此起彼伏——所有堕落的人能做的事情都可以在你们身上找到!

“我带着父亲不忍心下达的严厉命令来到这里。当我得知这里的民众热爱和平,我很高兴。你们这些好战之徒呢,战争爆发前我曾请求你们保全敌对情绪。战争开始很长时间后,我再次赦免你们,承诺归顺者行动安全,并在他们前来寻求保护时兑现我的诺言。我同情大多数战俘,但惩罚战争贩子并处死他们。我多么不愿意用战争器械摧毁你们的城墙啊:我的士兵渴望看到你们流血牺牲,我制止了他们;每次胜仗之后,我都请求你们休战,好像我方是战败者一样。当我走近圣殿,我再一次特意放下胜利者的姿态,请求你们保全你们自己的圣地,保存圣堂以供你们自己使用,让你们自由走出圣殿,并保证你们的安全,或者假如你们愿意的话,给你们选择其他地方作战场的机会。可是,你们蔑视任何一个建议,用自己的双手点燃了圣堂!

“所有这一切之后,你们这些令人不齿的人现在想邀请我谈判吗?你们有什么能够比已经失去的东西更需要保存呢?你们想想,圣堂被毁灭之后,你们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安全呢?即使现在,在你们黔驴技穷、山穷水尽之时,仍然全副武装地站在那里,甚至连假装乞求宽恕的姿态都没有。你们这些可悲的傻瓜,你们的信仰寄托在哪里?你们的人民死了,圣堂被毁灭了,圣城被我占领了,你们的性命也在我手里了,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们是不是认为通过把死亡延迟到最后一刻能够为自己赢得勇敢的名誉?在疯狂方面,我是不会同你们较量的。如果你们缴械投降,我饶恕你们的性命。我会像随和的一家之主那样惩罚那些无可救药的人,赦免剩余的人为我所用。”

对此,犹太人回应道,他们不能接受提多的任何条件,因为他们曾经发誓绝不这么做。但是他们要求被允许带上妻儿穿过护城墙出来,那样他们可以离开这里走到沙漠地带居住,把圣城留给提多。这些形同囚犯的人竟然像是自己打了胜仗了一样提出要求,提多对此非常气愤。他下令宣布:无论归顺还是希望和解都没有用了,他不会再饶恕任何人。这些人必须战斗到最后,自己想办法逃命。从现在开始,他将坚持行使胜利者的权力。随后,他同意手下士兵随意焚烧劫掠圣城。当天,兵士们没有行动。到了第二天,他们就放火烧了档案室、城堡、会议厅和叫做俄裴勒的地区。蔓延到城堡中心海伦娜宫殿的大火吞噬着狭窄的街道和充斥着饿死的人尸体的房子。

就在同一天,阿扎特王(King Azates)的儿子、兄弟和许多显赫的市民前来哀求提多确保他们的安全。尽管对所有生还者都很恼火,提多还是坚守了自己的品行,接纳了请求者。他暂时把他们监管起来,并把国王的几个儿子和国亲囚禁起来,后来将其作为人质押送回罗马。

党徒们向皇宫发起突然袭击。皇宫结构坚实,许多人把财产储藏在了那里。他们把罗马人驱赶出去,把先前涌进皇宫的八千四百人屠杀了,随后掠走了巨额财富。他们也活捉了两个罗马士兵,其中一个是骑兵,另一个是步兵。他们当即把步兵杀害,并拖拉着尸体绕城示众,好像这就代表着向所有的罗马人复仇了一样。被俘的骑兵说自己知道一些事情,可以救他们,于是他被带到西蒙面前。可到了那里,他无话可说,因此,他被转交到阿尔达拉军官手里执行处决。阿尔达拉把他的双手绑在背后,蒙上双眼,把他带到所有罗马人都能看得见的地方,打算将其斩首。但是突然间,没等犹太人来得及拔出剑,此人已经猛冲到罗马阵线这边。既然这名士兵从敌人手中逃出来了,提多不能再判他死罪。但是他认为此人既然被活捉,就不配做罗马士兵,于是缴了他的械,将其逐出军团。对于任何自重的人来说,这种惩罚都比死亡还要严厉。

第二天,罗马人把恐怖分子从下城驱逐出来,并放火焚烧了远到西罗亚泉的整个地区。看到该城镇被夷为平地,他们很是兴奋。但是他们没抢到贵重的东西,因为党徒们撤退到上城之前,已经把此地洗劫一空。这些犹太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反而觉得很自豪:看到圣城一片火光,他们开怀大笑,高兴地等着终结。人被杀光了,圣堂被夷为平地,城镇正在熊熊燃烧,他们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东西。约瑟福斯说了多少谴责其野蛮与不敬的话,给予其多少为他们自己着想的劝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奚落。但是尽管如此,直到最后一刻,他仍在不厌其烦地劝告他们饶恕剩下的圣城。因为发过誓,他们不能向罗马人投降。他们也没有力量可以同罗马人对抗。他们犹如困兽,惯于屠杀,渴望嗜血。他们散布在圣城郊外,在废墟中等待着可能出来的逃兵。实际上,许多人都被抓住了。因为饥饿而产生的虚弱让他们没了逃跑的力量,这些人全部被杀害,尸体扔出去喂狗了。但是,饥饿比任何一种死法都更加让人难以忍受。因此,尽管现在已经没有希望得到罗马人的宽恕,他们还是向他们投奔过去,结果眼睁睁地落入杀人狂魔般的党徒手里。整个圣城没有一处是空的,处处堆积着那些因饥饿和派系斗争而死的人和尸体。

令党派首领们和其恐怖主义帮派振奋的最后一线希望是下水管道。他们私下盘算:如果他们藏身于此,就可能不被发现,在圣城最终被占领、随后罗马人撤离后就可以逃之夭夭了。但是,这不过是黄粱美梦罢了:他们注定逃脱不了上帝或者罗马人的手心。不过,当时他们对自己的避难所特别有信心,于是比罗马人放的火还要多。那些从燃烧着的建筑里逃到下水道的人被立即杀死,毫不留情,身上值钱的东西也被抢掠一空。一旦发现任何人带着食物,他们立即夺来吞下去,手上还滴着那可怜人的鲜血。此时,他们之间实际上已经因赃物而争夺了。毫无疑问,如果不是被捕获而阻止了这一切的话,他们的兽性将会让他们食人肉。

由于上城周围地势险峻,要是不搭建平台就很难接近。于是,8月20日这天,提多在部队中进行了分工。前面已经提到,运送木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上次搭建平台,方圆十一到十二英里的树木都被彻底砍伐光了。四大军团在皇宫对面的圣城西面开始了他们的工程。同时,所有盟军及剩余军队在竞技场、桥以及西蒙在与约翰的争斗中当作要塞来建造的城堡附近进行建设。

此时,以土买首领们正在秘密商议分头投降的事宜,他们还派了五个人向提多乞求保护。起初,提多很犹豫,后来他考虑到如果各部首领失去以土买人对战争的强大的支持也许就会妥协,因而他最终还是饶了他们的命并送回了信使。可是当他们准备走的时候,西蒙看出了他们在策划的阴谋,于是立即处死了这五个人,关押了包括名声显赫的索萨斯之子雅各在内的几位首领。他还严密监视失去首领、不知所措的以土买士兵,在城墙周围派驻了更多能干的警卫。然而,哨兵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他们很多被杀,更多的人干脆逃跑了。罗马人全盘收留了这些人。提多生性善良,因而不理会他自己先前说过的话,而那些罗马士兵收手了是因为他们已厌倦了杀戮,而希望积德。只有本城的居民被留了下来,其余的都随妇女和儿童被卖掉了,由于当时供大于求,人口的售价是很低的。提多原来宣布过必须带全家一起归顺,不能一个人来,但他还是接受了这样归顺的人。但是,他指派了一些军官把他们同那些需要惩罚的人分开。这样被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被赦免的市民有四万。他们可以去任何他们觉得合适的地方。

与此同时,一位名叫约书亚的祭司(是塞布瑟的儿子),他在同意向提多呈缴一些神圣的宝物后,得到了人身安全的保证。他从圣坛的墙上取下两个与圣坛中摆放的烛台相像的纯金烛台,还有一些纯金的沉重的桌子、盆和杯子。他还向提多呈缴了窗帘、镶有宝石的主祭司的法衣以及其他一些祭祀活动必不可少的器具。除此之外,被俘的圣殿财务长还交出了大祭司穿的外袍和腰带、大量的修缮窗帘用的紫色和红色的布幔以及每天给神上香混合使用的大批樟树皮、肉桂和大量其他香料。他还交出了许多其他的宝物以及大量的圣殿装饰物品。这样,虽然他是一个囚犯,却获得了同归顺者一样的赦免。

十八天后,平台建好可以使用了。9月7日,罗马人运来了攻城锤。一些对圣城失望的党徒们从城墙撤退到城堡,其他一些人躲进了下水道,而更多的人则站在城墙工事后,准备着与携带攻城锤的部队决一死战。罗马人无论在数量上、军事力量上还是信心上都彻底征服了这些没有斗志、半心半意的犹太人。当城墙一角失陷、几座塔楼被占领后,大量的士兵从城垛逃跑,犹太首领们也表现出与战事不符的惊恐。敌人还没开进,他们已经惶恐不已,准备逃跑。那些一度高傲地吹嘘自己无耻行为的人现在可怜兮兮地浑身颤抖起来,看到这样的变化,即使他们曾是罪大恶极的恶棍,人们也会动了恻隐之心。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冲向围着的城墙,冲开守卫,杀出一条血路,直到安全地带。但是当他们发现他们以往忠实的支持者已经无影无踪,只得被迫四下逃散;当传令兵报告西侧的整面城墙已经倒塌,或者已经冲进来的罗马人正在拐角附近搜寻他们的时候;当其他吓得糊涂的人宣称他们在塔楼上已看到了真正的敌人时,他们掩面痛哭,后悔自己疯狂愚蠢的行为,好像被砍断了手脚,无法逃跑了。

这一切都好像是分辨善恶的一课,展示了上帝对罪恶之人的惩罚和罗马人的运气。党徒首领放弃了自己的努力,自愿走下塔楼。要不是因为饥饿,用武力是永远不会打败他们的。罗马人千辛万苦攻陷了较弱的城墙,却因命运的眷顾而轻易攻占了他们用攻城锤都攻不下的城墙,因为绝对没有任何机械能够攻克这样三座别处已描述过的塔楼。丢弃了塔楼,或者说被上帝赶下了塔楼后,他们躲进了西罗亚泉下面的山谷中避难。从恐惧中稍有恢复后,他们又冲向最近的被罗马人占领的城墙。然而,他们的力气已经被恐惧和这场灾难彻底消耗掉了,他们无法一鼓作气,再次被守兵击溃,四下逃散,躲进下水道。

攻克所有的城墙后,罗马人在塔楼上竖起了军旗。他们拍着手欢唱胜利,心中暗喜战事末期远没有战争开始时艰苦。攻下最后一座城墙没伤一兵一卒,顺利得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相信。然而在没有人反抗的时候,他们反倒觉得无所适从,于是他们手持长剑涌入街道,残暴地砍倒任何可以看到的人,看到有人躲进房屋就放火焚烧人以及所有的东西。他们劫杀了许多人。烧杀掠夺时,他们不时会发现一家数口全都饿死在屋内。看到这样惨烈的场面,他们觉得毛骨悚然,于是空手离去。然而这样对于死人的怜悯他们却不施与活人。他们残忍地杀死遇到的每一个人,狭窄的街道满是尸体。杀戮的血腥洪流甚至熄灭了罗马人焚烧圣城的熊熊烈火。傍晚,屠杀停息了,火光点燃了圣城的黑夜。9月8日,太阳升起,照耀着熊熊大火中的耶路撒冷。一座在围城期间饱受了如此骇人听闻的灾难的城市。如果她在建成伊始就备受福祇,本来会成为全世界都羡慕的城市;她招致了如此可怕的灾难却是因为她养育了给她带来灭顶之灾的这样一代子民!

当提多开进耶路撒冷时,他对这座城市,尤其是对党徒首领在疯狂的战事中愚蠢丢弃的塔楼的气势惊叹不已。端详着坚固无比的塔身,每一块硕大的岩石和它们天衣无缝的砌合,以及高塔不同寻常的厚度和高度后,提多放声说道:“神助我也。是上帝把犹太人带下了这样的堡垒。难道单凭人类的手和世间的工具就能攻克这样的塔楼吗?”当时他对很多朋友都说了这样的话,还释放了所有被党徒首领关押的囚犯以及那些在堡垒中发现的人。之后,在提多下令摧毁耶路撒冷残留的建筑、拆掉城墙时,他保留了那些塔楼——以此作为他好运的纪念。这些塔楼证明了命运对他的垂青,也使他能够无往而不胜。

由于士兵们已经开始厌倦血腥屠杀,而且被发现的战争幸存者越来越多,提多下令处死仍然武装抵抗的男性,其余人均可幸免。然而那些年老体弱的也一起被杀死了。尚有用的壮年男子被成群地赶入圣殿,囚禁在宫女院里。提多专门指派了他的一个自由民看守犯人。他的朋友弗隆托可以根据犯人的表现决定他们的命运。参加过煽动和恐怖活动的人互相揭发,弗隆托也因此处死了一大批人。他在年轻人中选出最高大的和最英俊的留做胜利仪式上使用,其余十七岁以上的都被戴上铁链送往埃及做苦力。提多把大量的人送给各行省,他们在战场中死于利剑或猛兽。年龄不到十七岁的都被卖掉。在弗隆托看守和挑选的日子里,有一万一千人死于饥饿,其中有一些是因为守卫对他们的憎恶而得不到食物,而有些则是自愿绝食。不过话说回来,想喂饱这么多的人,再多的粮食也不够。

从战争开始到结束共有九万七千人被俘,而在圣城长期被围困期间,有一百一十万人丧生。这其中绝大多数虽是犹太人,但也并非全是圣城的居民。他们全是战争开始前从全国各地来参加除酵节的,不料却遭遇了一场浩劫。起初拥挤的人群由于瘟疫而丧生,后来饥饿夺去了更多人的生命。塞斯提亚斯时期的人口普查证明的确有这么多人涌入圣城。尼禄非常憎恨这个民族,所以塞斯提亚斯希望让尼禄明白这个城市的力量,于是命令大祭司们,如果可能的话,进行一次人口普查。他们选择了逾越节。在这一天祭祀仪式从三点进行到五点。由于不允许单独进食,人们便组成少至十个多至二十成年男子的群体环绕在牺牲者周围。这次人口普查显示共有二十五万五千六百名牺牲者。男性,按每个牺牲者周围十个计算,共有二百七十万,他们全都为参加宗教活动而净过身。有麻风病、性病、经期来临或是有任何疾病的人都是不允许参加祭祀的。那些纷纷拥入圣城参加祭祀的外国人也是如此。

然而现在命运已经证明一座监狱可以容下整座城市,而一座男丁旺盛、坚不可摧的城市竞可以被战争肆意蹂躏。没有任何一次上帝降旨或人类造成的破坏能在屠杀的残暴程度上与这场战争相提并论。所有出现的人不是被罗马人杀死就是被罗马人俘虏。躲在下水道里面的人也被拽了出来。地面被掀起,被困的人都被无情地杀死。仅这样被发现的尸体就多达两千多具。他们中有些是自杀的,有些是因为无法忍受而要求同伴杀死的,但是大多数还是死于饥饿。尸体污浊的臭味让冲进来的士兵立刻掉头离去。那些贪婪的则你推我搡,爬过一堆堆的尸体,因为在通道中有许多珍宝。攫取财富的诱惑已使他们毫无顾忌。许多被囚的将领被带了上来。即使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也未摈弃心中的冷酷。但是上帝终究公平地给予了每个人他们所应得的。约翰在下水道中与其兄弟们一起濒临饿死之际,在轻蔑地拒绝了多次之后,终于向罗马人求饶。西蒙在长期与命运的挣扎之后(以后要详细描述),也投降了。约翰被判终身监禁,而西蒙被罗马人留作胜利庆典之用,最终被处决。罗马人开始放火焚烧城镇边远的地区并且开始摧毁城墙。

耶路撒冷在维斯帕先在位第二年的9月8日沦陷。圣城历史上曾五次被占领,而这次已是第二次被夷为平地。先是埃及的示撒(Shishak)国王,之后安提阿哥、庞培以及索斯亚斯、希律联军都曾攻陷过圣城,但他们都没有屠城。更早的时候①,在圣城建成后的一千四百六十八年零六个月之后,巴比伦国王袭击了圣城并将它变为废墟。圣城最早由一位名副其实的迦南首领建立,他的名字在土著语中意为“正义之王”。因为这个原因,他成为上帝的第一位传道者,他首先兴建了圣殿,并为了表示敬意将塞勒姆(Salem)城改名为耶路撒冷。犹太国王大卫率军将迦南定居者赶出圣城并将自己的臣民定居于此。他之后的第四百七十七年零六个月,巴比伦人彻底摧毁了这座城市。从第一位统治圣城的犹太国王到提多将圣城夷为平地,耶路撒冷历经了一千一百七十九年。②但悠久的历史、巨大的财富或是散居于世界各地的它的无数的子民以及其无与伦比的受到朝拜的声誉都不足以改变圣城被毁灭的命运。就这样,圣城的围困结束了。

①不早于示撒国王

②这里给出的三个数字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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