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讲道与讲道的人

第二章:无可取代

在我们的第一堂讲座中,我已经提出,讲道是教会的首要任务,因此,讲道也是教会中传道人的主要工作。任何其他事务都是次要的,都可以看作讲道的外围工作,或者日常生活中对讲道的实践与执行。现在我要做的,是论证这一点。我之所以这样做,特别是因为,现今有贬低讲道并以其他纷繁的活动取而代之的趋势。提出了这个主张之后,我已经用新约圣经和教会历史的证据论证了它。

现在我要进一步提出,这个由新约圣经本身提供、并且由教会历史所支持和示范的证据,引导我们做出的结论是,我们支持讲道之首要地位的最终依据,是神学性的。换句话说,我认为圣经的整体信息证实了这一点,带领我们得出这一结论。我是什么意思呢?基本上我是说,一旦你思考圣经中所公布和宣扬的,人类真正的需要以及救恩的本质,你就会得出结论,教会的首要任务乃是讲道与宣告,以指出人类的真正需要,并指出其唯一的补救办法、唯一的医治。

让我再进一步阐述一下,这是我的论证的精华所在。我认为,正是由于目前对上述问题存在着错误的看法,人们才不再意识到讲道的重要性。就拿需要这一问题来说,人的需要是什么?

绝不仅仅是疾病而已

那是什么呢?好,从消极方面来说,绝不仅仅是疾病而已。现在,人的基本问题往往被说成是疾病。在这里,我指的不仅是身体方面的病痛,那肯定会有,我还泛指心理上、道德上、灵性上的疾病。并非如此,那不是人的真正需要,也不是他的真正问题。对于人的痛苦与不幸、以及他受到环境的摧残,我会说同样的话。

这些问题如今被大肆宣扬。许多人试图诊断人的处境,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人病了,人不幸福,是环境的受害者。因此他们觉得,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些问题,使人能够摆脱困境。但我认为,对人类境况的这种判断太过肤浅了。人的真正问题在于,他悖逆了神,以致处在神的愤怒之下。

圣经对人的描述以及人的本质的观点是这样的:他「死在过犯罪恶之中」,这意味着灵性的死亡。他向着神的生命死了,向着属灵领域以及该领域中一切对他有益的影响死了。圣经还告诉我们,他「瞎了」。保罗在哥林多后书四章3至4节说,「如果我们的福音蒙蔽,就是蒙蔽在灭亡的人身上:此等不信之人被这世界的神弄瞎了心眼。」或者如保罗在以弗所书四章17节所说,人的问题就是「他们心地昏昧,与神所赐的生命隔绝了,都因自己的罪」。圣经里,另一个形容人的光景的词是「黑暗」。约翰福音三章19节:「光来到世间,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定他们的罪就是在此。」在约翰一书中,你可以找到同样的思想,约翰对基督徒说,「黑暗渐渐过去,真光已经照耀。」使徒保罗在以弗所书第五章的思路与此完全吻合,他说,「从前你们是暗昧的,但如今在主里面是光明的。」这些话语,表达了圣经对人的根本问题的判断。换句话说,我们可以用一个词来总结,那就是「愚昧」。所有这些词,如「瞎眼」、「黑暗」,指的都是人的愚昧无知。根据圣经的人论,其他的事情,如不幸与痛苦,甚至身体上的病痛和其他所有的劳苦愁烦,都是亚当的原罪和堕落的结果与后遗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问题,而是后果,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称之为「症状」,这个最主要的、最根本的疾病的表现形式。

使人得救的知识

这样描绘人的需要,当你去看圣经对救恩的解释,你会不觉意外地发现,圣经阐述救恩的用语与我在此提到的人的需要完全吻合。使徒用这几句话来阐述救恩:救恩意味着「明白真道」(提前二4)。神愿意万人得救,明白真道。救恩就是认识真理。他在哥林多后书五章19和20节说到,神将那和好的道理托付给了讲道的人,他是「基督的使者」,要叫世人「与神和好」。你可以看到使徒就是这样做的,我们在使徒行传第十七章读到保罗的讲道,他说,「你们所不认识而敬拜的,我现在告诉你们。」尽管他们都是哲学家,却还是那样无知,而保罗可以教导他们,在这件事上为他们带来光明。

我只是指出,圣经关于救恩的教导是,得救是人们明白他们所缺乏的「认识」之后的结果,救恩正是针对人的无知。保罗谈到「传讲神全备的旨意」(参:徒二十27),而彼得也有相同的看法,他说基督徒是被召「出黑暗入奇妙光明」的一群人。这些都是圣经的话语,在我看来,它们都显示了讲道的首要地位和优先权。如果这就是人类的最大需要,如果他的终极需要源于他的无知,而无知导致了他对神的背叛,那么,当务之急是要让他知道这一点,告诉他关于救恩的真理,也告诉他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因此我认为,传扬真理是教会与讲道者特有的使命。

我强调「特有的」这个词——你也可以用「独特的」或「特殊的」。只有讲道的人能够担当得了,唯有他可以处理世界最大的需要。保罗在哥林多前书九章17节开始的经文说到他自己,神已将传福音的「责任—–托付我了」,这就是他蒙召的使命——福音的托付,这个信息已经给了他。以弗所书三章8至10节用辉煌的话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说,「我本来比众圣徒中最小的还小,然而祂还赐我这恩典,叫我把基督那测不透的丰富传给外邦人。」这是神对他的呼召,是他的使命。之前他还说道,「这奥秘在以前的世代没有叫人知道,像如今藉着圣灵启示祂的圣使徒和先知一样。」这就是那信息——「又使众人都明白,这历代以来隐藏在创造万物之神里的奥秘是如何安排的,为要藉着教会,使天上执政的、掌权的现在得知神百般的智慧。」

我的整个观点就是,只有教会可以做这件事,因而只有讲道的人能够使人明白真理。我马上要讲到,教会将讲道的人分别出来,就是要发挥这个特定的作用,让他去执行这个特定的任务。这件事情是首要的,我们一定要足够重视这件事情,也必须身体力行。一旦我们意识到了人的真实需要及其唯一的解答,我们就清楚,只有那些有此认识的人,才能把这个信息传给那些有缺乏的人。

教会的工作

让我再进一步分析一下。世界上有很多其他的机制可以处理人的众多问题,我指的是医药、国家,甚至是其他的宗教机构、异教团体、心理学,以及各种各样的教育、政治团体,他们都被设置来帮助、并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人的症状,减轻人的痛苦,解决人生的问题,使人活得更和睦、更能够享受生活,这些是他们要做的。不能说这些没有价值,我们必须认清这些事实,并且承认他们可以做好,可以做得很好。他们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但是没有人可以解决我们一直在讲的这个根本的、首要的问题。

不仅如此,当他们竭尽所能,甚至加上教会也降低到这一层次,专注于此并且对此竭尽所能,人的首要问题却依然存在。所以,我要在此拟定一个基本的命题:教会的首要任务不是教育人,不是医治身体和心理的疾病,不是使人快活。我还要更进一步说,甚至不是使人变得更加良善。有了救恩,这些事情都会随之而来。只要教会执行了她的真正使命,她自然会教导人,使他们有知识、有信息,她会使人幸福,让他们变得良善、变得更好。但我的观点是说,那不是教会的主要目的,一个都不是。教会的目的,应该是使人与神建立正确的关系,使人与神和好。现今的确需要强调这一点,因为对我来说,这才是现代谬误的实质,进入了教会,左右了教会中许多人的思想——他们认为教会的工作是使人幸福,或者是整合他们的生活,再或者是使人脱离他们的困境,改善他们的境况。所有这些,都只是缓和了疾病的症状、暂时解除了痛苦,仅此而已。

我不是说缓解症状不对,不是不对,当然是对的,这样做也很好。不过,我还是不得不说,从圣经对人类以及人类的需要的理解来看,尽管缓解症状、减轻痛苦本身并没有错,但这些可能成为不好的因素,产生不好的影响,发挥不好的作用。症状的缓解可能会带来坏处,因为你可能会因此而掩盖真正的疾病。这是如今我们应该谨记在心的,因为,除非是我大错特错了,否则这正是我们今日的问题的重要组成部份。

让我用一个医学的实例来说明。有一个人躺在床上腹痛不已,身体缩成一团。这时来了一位医生,他很和善,也非常同情这个病人。他不愿意人受苦,也不喜欢看到人疼痛,所以他觉得可以做些事来解除这个人的痛苦,他能做到的。他可以给他打吗啡或其他药物,让他的疼痛立刻消失。你说,「嗯,这样做当然没错,这是一种善良的举动。很好,让病人更舒服一些,让他更高兴些,不再受苦。」对此的答覆是:这个医生几乎在犯罪。因为,仅仅解除症状而不找出症状的原因,根本不叫做治病。症状是疾病的表现形式,因此症状是十分重要的。追踪这些症状,根据它们给你的线索,你可以找出引起这些症状的病因。所以,如果你只是除去了症状,却没有找出病因,你其实是在害你的病人。你使他暂时好过一点,让他以为病已经好了。但是根本没有好,只是暂时解脱罢了。疾病还在,仍然在恶化。假如碰巧遇上急性阑尾炎或类似的病,越快手术越好,如果你只是使病人好受一些,缓解了疼痛而没有处理病根,就会造成脓肿或更糟的处境。

这的确给我们描绘了我们的现状,这也是基督教会所面临的问题之一。我们所处的这个「富饶的社会」正在麻痹人们,使他们觉得一切都好。他们有更高的薪水、更好的房子、更好的汽车,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都称心如意。人生让你心满意足,一切都那样美好。正因如此,人们不再去思考和面对自己真正的问题。他们满足于表面的轻松和惬意,这些都妨碍了他们去真实地、彻底地认识自己的真实处境。还有很多其他事物让这个现状更加恶化,其中有追求享乐,电视和收音机把它们的影响带入了家庭。所有这一切都说服人们相信目前万事大吉,给他们当下的幸福感,因此他也觉得万事大吉、无需多想。其结果就是,他意识不到自己真实的处境,不会再去面对它。

然后还要加上镇静药、兴奋剂和安眠药的使用。人们靠此生存,而这些常常不仅掩盖生理问题,更严重的是,它们还掩盖了灵性的问题。人一旦满足于瞬间的解脱,他就会继续假设万事大吉,但终究还是会彻底崩溃。现在,崩溃的表现常常是药物的上瘾等等。许多人假如不交替使用兴奋剂和安眠药、镇静剂和酒精,就无法继续工作。我认为,现在教会似乎也更多地转向了此类功能,不再把讲道作为首要的任务,最终带来类似的效果。它们本身并不坏,但它们可以变成有害的东西,其根本害处在于掩饰真正的需要。

教会的工作,以及讲道的工作——只有教会可以做的工作——就是找出根本问题,从而彻底解决它们。这是专业的工作,是教会独有的任务。教会并非众多机构当中的一份子,她也不和异教团体、还有其他宗教团体相争竞,更无意与心理学家以及其他政治、社会团体或任何其他机构相较量,教会是一个特殊的专门机构,这个工作只有教会可以做。

组织的教会与社会福音

我还想用其他的一些论证来支持这个观点。例如,这里就有一个,甚至让我觉得很好笑——我们应该少讲道,多做其他事情,这样的提议一点也不新鲜。人们好像觉得这是全新的想法,谴责和贬低讲道,并重视其他事情,乃是现代化的标志。对此,简要的回覆就是:这一点也不新鲜。它的具体形式也许是新的,可是宗旨根本不新。实际上,这一直都是二十世纪的热点。

例如,我们来看看人们新产生的一个关注,就是要将福音应用在社会上,以及他们对于活在人群当中、和他们谈论政治、参与他们的社会活动等等的想法。我对此的直接回覆就是,直至二十世纪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这都还是大多数西方国家的真正时尚。那时,人们称之为「社会福音」,但其实是一回事。人们认为旧的福音布道太个人化、过于简单,没有处理社会问题及其状况。这是自由主义、现代主义和高级批判主义对圣经以及我们的主的看法的一部分,认为祂只不过是个完美的人、一位伟大的教师、政治煽动者和改革家,是我们的伟大典范。祂来是为了做好事,祂讲的登山宝训可以用于国会立法,这样你就可以打造一个完美世界。这是一九一四年之前的老自由主义。现今被奉为新颖的这些事情,被人们当作是教会的首要任务的事情,都是从前早就尝试过的,人们在二十世纪初就已经十分彻底地尝试过了。许多正被引入教会生活与活动之中的其他机制,也是如此。今天所倡导的新方法,在以前的制度化教会中都曾实行过,而且贯彻得十分彻底。教会里组成了各种文化社团,教堂成了社交中心,开展各种活动,俱乐部名目繁多。这一切在一九一四年之前就彻底实行过了。

不过我们该问问,这些办法发挥作用吗?他们奏效吗?带来了什么样的结果呢?答案是,它们都失败了,历史证实它们通通失败。美国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细节,我知道好像跟英国略有不同。然而,我可以毫不含糊地说,英国教会人数减少的原因,绝大部份在于「社会福音」的传扬以及制度化教会的实行,这方面的原因比其他的更大。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教会的功用就是传讲一种形式的政治与社会改革以及和平主义,那么教会的存在也就不是十分必要,因为这一切都可以通过政治机制来实现。于是,他们离开教会,然后利用政党去努力完成这些事情。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对教会的影响却十分有害。

目前的情形也有同样的表现。伦敦有两位传道人,他们都极力鼓吹教会关注世界上的政治、社会,他们认为这是赢得一个人、帮助他、使他成为基督徒的方法。很有意思的是,尽管这两位在英国致力于这方面的教导,而且他们的教堂也位于伦敦市中心最容易到达的地方,可是在主日参加他们聚会的人却很少。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事实,丝毫不奇怪。人们对自己说,没有必要去教堂听那样的讲道,每日在报纸上,在热衷于这些事情的政治、社会机制中就能获知这些。这两位因着这类言论很快有了极高的知名度,但其中一位最近甚至在自己的教堂停止了主日晚堂的礼拜,他必须把晚堂聚会并到同一条街上的另一间教会。

这件事太有意思,太重要了。当你偏离了教会的主要工作去做其他的事情,尽管你的动机是单纯的、是好的,但结果就是这样。我不是在争论或批评其动机,我只是提出,这个理论在实践中带来的结果与其初衷恰恰相反。我认为,从多方面来说,正是教会偏离了讲道的职责,才极大地造成了当代的社会状况。教会一直试图传讲道德与伦理,却无福音作为其根基。教会一直在传讲脱离敬虔的道德观,这就是无法奏效。过去无法奏效,将来也不会。其结果是教会离弃了她的真正使命,任凭人类自生自灭。

流行与时尚

这方面我想举出的另一点是,一旦你偏离讲道的使命去做其他事情,你就会发现自身有了一连串的变化。年长的一个优势就是经验的积累,所以,当新鲜事物出现的时候,你看到人们会非常兴奋,这时你刚好可以想起大约四十年前也有过类似的激动情形。因此,在教会中可以看到一波波的浪潮、时尚和噱头接踵而来,每一次都产生了巨大的兴奋与热情,而且被大肆宣传,号称它能够扩充教会、解决问题。每一个浪潮来临的时候,他们都是这样说的,但是几年以后就被人抛之脑后了。接着,下一个花招又来了,或者又有一个新的想法出现了。有人突然发现需要某件事情,或者他对新新人类有了心理学上的认识。一件事情出来,大家蜂拥追随,随后它就销声匿迹了,另一件事取而代之。

效法世界,不断地展示时尚的变迁,基督教会的这种状态无疑使人难过、令人遗憾。在这种情形下,她缺少稳定性、可靠性、以及持续的信息,那可是基督教会曾经拥有的荣耀。

然而,我可以从比较积极的层面,来阐述我反对以参与社会政治来取代传讲福音的理由:这样关心社会、政治、还有个人幸福等等问题,总是在教会里出现改革、复兴和货真价实的讲道时得到有效的解决。我要进一步表明,数世纪以来,基督教会为解决这些问题做出了最大的贡献。现代人对历史十分无知,他们不知道医院起源于教会。这正是基督徒最早出于对病患的同情,而开始对生理的疾病和病痛做出的一些事情。第一批医院,就是基督徒建立的。教育方面也是一样,是教会最早看到其需要并着手开始办学。救济贫困的法案,以及缓解忍受饥饿的人们的痛苦,也是如此。我在此要说明,这些事情确实都是教会所做的。如果你去追溯贸易公会和其他类似的运动起源,你会发现它们几乎都与基督教有关。

我认为,只要教会执行了她的首要任务,其他的事情自然会如影随行。也就是说,例如,更正教改革运动推动了人们对人生和生命的整体看法。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说,更正教改革运动,最大限度地激发了科学以及科学调查与研究,在文学和人类的其他活动当中,也发挥了相同的作用。换句话说,当人真正实现了他在神里面的价值时,他才开始意识到他有什么本领与习性,并且开始运用它们。你还会发现,各国历史上最昌盛的时期与时代,都是紧随在伟大的宗教改革与复兴之后。另一些人夸夸其谈政治与社会状况,却什么都不做。正是教会的活动处理了这个问题,产生了经久不衰的结果。因此我认为,即使从务实的角度来看,很显然你也必须把讲道放在首要和中心的位置。

讲道是个人工作

现在我们转到个人问题上。我已经说过,人们常常以此为理由反对讲道。他们说,传道人站在讲台上讲道,而在他们面前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问题和痛苦。所以,他们继续论述到,你应该少讲一些,多花点时间做个人工作和辅导与面谈。我对此的答覆是,再次建议把讲道放在首位。为什么呢?因为货真价实的讲道的确能够处理个人的问题,所以货真价实的讲道其实为牧师节省了大量时间。我以我四十年的经验这样说。什么意思呢?让我来解释一下。清教徒因着他们的讲道而闻名,他们会挑选出一个案例——他们称之为「良心的案例」——来在讲道中处理;他们在处理这个案例时,也就处理了那些听众的个人问题。这一直是我的经验。我在讲台上传讲福音,圣灵将它应用到听的人身上,这就是处理个人问题的方法。作为讲道的人,我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有人在聚会结束后来向我说,「我要谢谢你的讲道,因为如果你知道我在场,知道我的具体问题,你也不可能那么完美地回答我的各样问题。好几次我都想跟你提出来问的,但现在不需要了,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讲道已经解决了个人问题。请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传道人不需要做任何个人工作,绝非如此。但我想说,讲道必须在第一位,是无可取代的。

我常常讲一个精彩的例子来说明我的观点。多年前,我和一位医生还有一位牧者去探望一位年轻女士,她双腿瘫痪了八年。我和他们一起去看她,我惊讶地发现她的双腿可以做一些超乎寻常的动作,我立刻诊断她有歇斯底里症,结果的确如此。这种大家所认为的功能性瘫痪,其实源于她感情生活的失意。她躺在床上,我却帮不了她,因为她就是无法保持足够的平静,好让医生或我为她做检查。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有两个姐姐,其中大姐因为我的探访而开始去教会,几个月后她信了主,成了基督徒。不久之后,二姐也开始去做礼拜,也成为了基督徒。最终,在某个主日的晚上,我看到这位所谓的瘫痪病人被她两个姐姐半抬着进了教堂。后来她坚持来教堂,时候到了,她就成了基督徒。我想强调的观点是:我再也没有跟她谈过她的所谓的瘫痪病情,从来没有提起过,没讨论过,可是它却消失了。为什么?怎么回事?这是传讲福音的结果。她成为了基督徒,圣灵用真理解决了这件事,不需要个人辅导或心理分析或治疗。

我不认为,每次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的看法是,如果福音货真价实地得到了传扬,圣灵会以奇妙的方式将真理应用到个人的情况和问题当中。在处理的过程中,传道人根本不知情。我可以给你讲无数的故事来说明这件事。有时候,甚至传道人的一句题外话都能解决某个人的问题。

不管怎样,我常常发觉福音的传讲能使人去跟传道人交谈,给传道人机会去处理他们的个人问题。这是他们彼此认识的最佳途径,进而把他们连接在一起。传道人所说的话,既要表示出他十分同情与体谅他们,还要使他们知道他能够了解个人的困境。讲道能使他们到传道人的面前寻求个别的帮助。

此外,通过这个方式,你还可以同时处理数十人、也许数百人的问题。让人十分惊讶的是,藉着讲解圣经,你一次就能处理各种不同的情况。这就是我说的,这为牧师节省了许多时间。假如他一个一个地去见所有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他做不到。但是一次讲道中,他就能够同时涵盖相当多的问题。

如下我要说的,在我看来是很重要的论述:无论如何,唯有通过讲道中所说明的那些基本原则,才能给人带来个人的帮助。让我简要说明这一点。有个人进了你的房间,在教会的办公室找你辅导一件事。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问题的性质。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基督徒,这样就能够决定你该怎么做。如果他不是基督徒,那么你给不了他灵性上的帮助。如果他不是基督徒,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他成为基督徒。这是首要的事,只有这样,你才能把属灵的教导应用到特定的问题上。如果他不是基督徒,给他属灵的教导是白费功夫,你身为福音的牧者,去处理他的问题与难处就是浪费时间。遇到这种情况,我建议,你应该将他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作为基督教牧师,你的职责是专门处理属灵问题。因此,这是你要决定的第一个问题。只有当人们具备了属灵的认识,你才能够用属灵的方式与他们交谈,这样的认识是灵里面重生的结果,来自福音的传讲(林前二1至16;彼前一23)。如果你的讲道使人认识到他们还不是基督徒,因而来找你,你就可以告诉他们,他们之所以焦虑,正是因为他们不是基督徒,他们与神的关系不正确。如此,他们找到你,你辅导他们、帮助他们,给他们指出得救的途径。假如这样本身还不足以解决特定的问题,至少现在你能够用属灵的方法和他们一起找出原因了。我坚信,归根结底,唯有货真价实的、完整健全的福音传讲才是个人工作的真正基础,否则个人工作只不过是纯粹的心理治疗而已。

那么我的看法在于,个人辅导以及所有其他事情都是讲道的补充,但不能取而代之。你可以称它们为「后续」、「跟进」工作,但它们绝对不是首要的。一旦摆错位置,你不仅在自找麻烦,我同时还认为,你还未能真实、明确地理解教会的职责。因此我的总结是,只有讲道可以把真理传达给人,使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需要,认识到只有救恩能够满足他们。典礼、仪式、歌唱和娱乐以及对政治、社会事务的热衷,所有这一切都满足不了人的需要。我不否认它们可以产生一些效果,肯定可以,但这也是危险所在。人们需要的是带给他们「真理的知识」,仅仅缓解症状与修补问题不是解决办法。无论怎样,你都不能实现赋予教会和牧者的大使命。

「难道时代没有改变吗?」

让我来反驳一下对这个观点的不同意见。有人说,「难道时代没有改变吗?你所说的,在二十年前,也许更早一点,甚至一百年前,可能都对,但是世道不是已经变了吗?你说的方法还能适用于我们的新情况吗?」或许在美国的人会说,「好吧,你说的方法可能适用于伦敦和英国,但在美国发挥不了作用。这里的情况不一样:背景不同、文化不同,情况也就不同。」我如何回应呢?很简单,神没有变,人类也没有变。我知道还是有些表面上的变化——我们的穿着不一样,旅行一小时可以走四百哩,而非四哩——但是人还是人,一点也没变,人的需要也未曾改变。不仅如此,正如我们在第一章中提到的,教会历史在以往的时代中也曾有过死气沉沉、了无生气的时候。

如今我们并没有什么新情况。误区之一在于,因为我们生活在二十世纪中叶,我们就有了一个全新的问题。这种思潮甚至侵入了教会生活,大家谈论的尽是战后世界、科学时代、原子时代、后基督教时代等等。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根本不是新的。神不会改变,就像某人曾说的,「时间在永恒的额头上留不下一丝痕迹。」人类也未曾改变,他和起初堕落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有着相同的问题。其实我一直想说,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幻灭的时代,所以讲道的机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上个世纪的维多利亚时代是一个乐观主义的时代,人们受到进化论的影响,诗人歌颂「人类的议会与世界的联盟」:我们只要消除战争,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全世界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他们真的相信这种事,现在除了一些一九一四年以前的古老「社会福音」的零星代表之外,已经没有人再信这一套了。我们亲眼目睹了这个古老的乐观自由主义的谬误。在我们生活的时代,幻想破灭、人心绝望。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才见到这次学生抗议和其他的各种抗议示威,这也是人们吸毒的原因。自由派的乐观主义被终结,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这种乐观主义的基本概念、根源以及思想都是错误的,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的结果。难道这不是敞开大门、让我们传讲福音的大好时机吗?我们所处的时代与第一世纪有许多相似之处,那时古老的世界疲乏又无力,希腊哲学的兴盛时期已经过去,罗马的巅峰时刻可以说一去不复返,有的只是疲乏与厌倦,随之而来的是寻欢与作乐。如今的情况也是如此,远非我们应该减少讲道、增加其他方法与手段的时候,而是天赐良机来让我们讲道。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吗?」

再看看第二种反对意见。人们会说,「现在大家都受过教育、经验丰富,这些事情难道不能通过阅读——阅读书籍和杂志——来做到吗?不能通过电视或广播、还有特别讨论来完成吗?」阅读当然有其作用,而且作用还很大,其他途径也是如此。但我认为,现在该问问它对这件事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我觉得答案必定令人失望,我可以列举出其中的原因。首先,这个方法不对,它太个人化了,因为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独自看书。而且,这种方法是纯属理性的,关乎理性兴趣。还有一点很难表达,但我认为十分重要,即人的控制权太多了。就是说,假如你不喜欢这本书,你可以放下;不愿意听电视声音,你可以关掉。你这个人是独立的,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或者说得更明确一些,这种方法缺乏教会的重要因素。

教会是一个宣教的群体,我们必须重拾这个观念,即整个教会是福音与其真理和信息之见证的一部分。因此,人们应该聚集在一起,在教会中听讲道,这本身就可以产生效应。我常常听到这样的事情,毕竟传道人不是在为自己讲道,他在为教会讲道,他在解释教会是什么、教会里面有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成了这样的人。你还记得使徒保罗在帖撒罗尼迦前书中十分清楚地表达了这一点,现在我们很容易忽视。他告诉那些帖撒罗尼迦人,他们教会对他的传道事工给予了极大的帮助。从帖撒罗尼迦前书一章6节开始,他这样说道:

并且你们在大难之中蒙了圣灵所赐的喜乐,领受真道,就效法我们,也效法了主,甚至你们作了马其顿和亚该亚所有信主之人的榜样。因为主的道从你们那里已经传扬出来,你们向神的信心不但在马其顿和亚该亚,就是在各处,也都传开了,所以不用我们说什么话。因为他们自己已经报明我们是怎样进到你们那里—–。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这本身就是讲道的一部份,在任何参与的人身上都会立刻发挥作用。这些属灵意义所带来的影响,比纯粹的理性论证更有说服力。

不仅如此,当一个人来到教会,进入这个群体,他就开始认识到他们是神的子民、他们是历世历代众所周知的某种事物在当代的代表。这样的认识在他身上发生了作用,他不会再单纯地思考某个新的理论、新的教导或新的想法。在此,他造访和进入的,具有悠久的历史与传统。

让我这样说吧:谁觉得用阅读和看电视就可以解决问题,谁就忽视了教会生活的奇妙因素。那是什么呢?我想那是主所说的,「因为无论在哪里,有两三个人奉我的名聚会,那里就有我在他们中间。」这不仅仅是人的聚集,基督就在其中。这是教会极大的奥秘,基督徒聚集在一起敬拜神、聆听福音的传讲,那种气氛非同小可。

让我用一个故事来解说。我记得有一位女士,她是个通灵者,也就是一位灵媒,受雇于一家灵媒协会。每周日晚上,她都去参加通灵大会,这位灵媒每一次可以拿到三几尼(guineas)。在三十年代,对中低阶层的妇女来说,那是很大一笔钱。有个周日她病了,不能赴约,就坐在家里看着行人走向我在南威尔斯牧养的教堂。她的心里就有个感动,想知道那些人有些什么,所以她决定要去礼拜,于是就去了。后来,直到她过世,她都坚持来教堂,成了一位很好的基督徒。有一天,我问她第一次来教堂的时候作何感想,下面是她的回答,也正是我所要表明的观点。她说,「我进了你们教堂,坐在人群中,我感到了一股力量,这是我在灵媒大会中已经习以为常的力量,只不过有一个很大的区别:我感觉到,你们教堂里的力量是一种干净的力量。」我想说的正是这一点。她感受到了力量,那是奇妙的,神的灵在祂的儿女心里,在神的百姓心里,连局外人都感受到了。如果你只是自己坐着读书,你永远不会有如此的体验。我知道圣灵可以使用一本书,但是因着人的本性的特点——我们的群居特性,我们彼此依靠、甚至不知不觉地互相帮助——这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因素。自然而然的,当圣灵同在的时候更是如此。我并不提倡乌合之众或群众心理,那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是群情激奋的时候。我所支持的是,当你走进一座教堂、一处聚集、一群神的子民当中,有一个因素立刻就进入其中开始运作,而传道人在讲台上宣讲神的话,使得该因素被加强。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讲道永远不能被阅读、看电视或其他任何一种活动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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